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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念之仁;後土之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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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一念之仁;後土之使

“夏王殿下,那斷劍的投影不能幫助你,你還不肯成佛嗎?”天雷地火的炸裂聲中,藍迦樓翩然出現,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只扇動翅膀的蝴蝶。

“洛均?呵,無能的懦夫,本王面前,你也敢自稱祭司嗎?!”在驪鷹的夢中被稱為九殿下的夏王李恪睿輕蔑地對藍迦樓道。

藍迦樓眼神中卻並沒有憎恨和恐懼,而是一種懷念:“千年的旅程,能夠在他鄉遇到故知,是均的榮幸。——但是你應當已經死了,請放下執念吧。你手中的並不是白劍,只是白劍在這個時空不完整的一段投影。”

“就憑你,也想超度我?”

“白先生如果在世,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幅樣子。”

“哼,白無常她選擇了你這個懦夫作為繼任者,當然會被你坑死。我倒想知道,她被你害死之前有沒有後悔過。她如果選擇我做她的首席弟子,就不會等到時間浪人攻打三山之時,你磨磨蹭蹭的,到死她都沒有等到任何的支援!”

藍迦樓神色仍然平靜,但聲音卻透露了傷痛:“其實我和她都沒有選擇,也許,我們都是彼此唯一的選擇。

我常常在想,我們有沒有脫離這場輪回的方式。也許某個時間的世界會足夠仁慈,給我們留出一條環形時間之外的、可以並肩共行的路。她也許能夠病愈,在她的時間中得到屬於人類社會的榮譽和幸福生活,我因此在不同的時間河流中上下求索,卻總是回到原點。

把我們綁在一起的並不是愛情,而是命運。

她是將你趕下了三山,她也曾將我趕出三山,這並不是出於惡意,這是最大的好意。

紅塵中的人類自有紅塵的恩幸。

時間中的生活註定是庸常的。你應當學會體會這種庸常中的幸福。

冥冥自有其意義,而我們不能超越時間之神的安排。”

“少跟我在這裏廢話,把三山祭司的信物——三面目交出來!”隨著夏王李恪睿的一聲厲喝,春水舞動,大地突然不祥地傳來一陣顫抖。

黑夜中大地的盡頭似乎在發光。

“白土之使,這裏是黃土之地,應當沒有足夠的白土礦脈供你驅使!”藍迦樓雙手捏訣,天空頓時烏雲密布,風劇烈地從烏雲之上向下流動,這是藍迦樓以風神之力召喚的強烈對流,在黃河上空頓時積攢起水汽濃郁的積雨雲。

這是藍迦樓繼承自白無常那裏的雷霆之力。

濃厚的雲層互相摩擦,電荷聚集,一個紫色的閃光,從雲層中看是圓形的,像是一個紫色的氣球在烏雲上的投影迅速擴大又消失——雷電被點燃了。劈啪一聲,仿佛是雷神巨大的鞭子抽在半空之中,這是藍迦樓的示警。

分散在河灘上的六人都覺得身上靜電導致汗毛豎起,劈裂天空的、那光明而輝煌的巨大電光,喚起了他們心中動物對於雷電本能的恐懼。他們戰戰兢兢地臥倒在地上,期望高高的土塬能夠掩蔽他們的身影。

烏雲是藍迦樓的雷倉。

李恪睿卻只是輕蔑地一笑。他舉起春水,淩空畫了一條線,似乎在向烏雲中的電荷指示最近的通路。

紫色的閃電如同一條條雷龍,密集地從半空的烏雲中成群結隊地落入大地之上!

藍迦樓召喚的雷電之力,瞬間被瓦解。他上次攻擊羆人,雷電如臂使指一樣有準頭地攻擊,但此刻,卻像被什麽吸走一樣。

“洛均,你在跟後土大地比拼誰的容量更大嗎?你無論積攢多少電荷,我都可以用大地吞噬幹凈——和星魂比起來,即使是天使也是渺小無比的!”李恪睿力量熾盛,銳不可當。

藍迦樓心中大呼不好,李恪睿掌握春水後,力量得到無上放大,竟然從白土之使直接突破職階,破除了控制之物的邊界,稱為後土之使。

後土之使。

由於人類認知世界的過程,四元素水、火、氣、地,其中水的包含內涵最為狹窄,特指廣泛存在於宇宙之中的氫氧化合物,翔士們的初始駕馭認知也因此以水為初始階段,雖然可以以水的各種形態為操縱物,但總體來說指示明確,所以容易理解、掌握,也好控制。

也因此翔士等級測評考試,慣例上來說是以水為媒介的。

火和氣的指示就要更廣泛、覆雜一些了。

但最覆雜的是“土”或者說“地”。

在人類的語言上,“土”不僅指的是在生物圈中的土壤,更有許多擴大化的含義,比如非金屬的礦物,再擴大一些,比如山脈和板塊,比如行星本身,還有一種,物質的質量。

藍迦樓不知道春水將李恪睿的權限擴大到了什麽地步。

他必須等待李恪睿的攻擊。

果然,對方出手了。只見李恪睿紅色的圓形曼荼羅陣法,以他腳下站立土地為中心,驟然展開。對比紅宮那個一臂展為直徑的圓形,驟然放大到有幾百步之遠。大約是一個半徑百米的圓形——他們全部都在李恪睿的攻擊範圍內!

“風!”藍迦樓才剛捏訣下令,渦卷的風剛剛將他和護劍六人拉離地面,大地就驟然像流水一樣波動了起來!

但沈自丹已經在李恪睿的控制之下、無法掙脫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楊昶出乎意料地伸出了援助之手。他拉住沈自丹的癱軟的胳膊,將其拉離了腳下已經如大海般波動的土地。

“楊三?!你幹什麽要救他!”閔少悛神情驚詫,睚眥欲裂,“我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得報此仇!”

“如果真如那妖人所說,也該給他一個申辯的機會——”

李恪睿與春水共鳴之!

大地震動著,震波在他曼荼羅靈力圓形的範圍內相互反射、疊加,簡直像是共振試驗臺上的沙子,隨著頻率不同形成各種圖形的駐波,反覆變換著形狀。這讓紅色曼荼羅之內的大地仿佛成了一口沸騰的熱鍋。

百萬年間被黃河運送而來、堆積成土臺,又被流水侵蝕成土塬、土梁的黃土,只不過是憑借重力而穩定於此,橫向上連接並不強,在承受不住這種應力,終於在地脈薄弱之處被拉裂張開一張大口。

從斷面那裏可以看出,黃白相間的地層因為板塊的擠壓而彎曲著,像是大地的褶皺。土層、巖石層仿佛只是一塊薄薄的布,鋪在那大地之上,後來又被一雙造化的大手無情地擠壓。

破壞還在繼續,隨著大地繼續震動,酥松、顆粒狀的黃土,靠近黃河的側面,開始液化了!

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懼的力量——本來堅實、可以承擔重力的大地,在某個突破極點的瞬間,突然變得像流水一樣,失去了所有承載力,流動了起來!先是薄、窄如同雨後山泉的下切,突然整個山體都失去了形狀!

然後,土塬趁著自己高高的勢能,在重力的加速下,向河灘低地,泥濘色的波浪一般,奔湧而去!原本生長在土塬之上的一切,樹木、草、頹圮的小房子、牧人用作記號的石碓,打洞的兔子、老鼠、旱獺,蚯蚓,蛇鼠蟲蟻,甚至是李恪睿的白骨鬼兵,一切以大地為立足之地的東西,都被那泥濘色的大浪迅速席卷、吞沒,不可能有活路!

有小動物受驚從巢穴中倉皇地逃出,轉眼就被泥土的巨浪吞沒!泥浪厚重地淹沒了河灘,又勢不可擋地沖進河道之中!黑色的泥浪和白色的水浪相濺射,巨大的動能激起滔天的臟浪,如同一堵堵被汙染的墻,發出毀天滅地一般恐怖的巨響!

只有李恪睿還站在紅色的巨大曼荼羅陣的中央,原來的平面之上!

他面上帶著滿足的、志得意滿的微笑,仿佛剛剛聽到巨大的爆炸一般的地動山崩之聲,是一曲高雅的絲竹協奏的霓裳羽衣曲。

除了藍迦樓,眾人都被李恪睿巨大的能力驚呆了。

“藥師之大能,能夠呼風喚雨、驚天動地;能夠使人斷肢重生、恢覆青春——是真的!?”護劍六人被眼前壯闊而超越他們理解範圍的景象震驚得瞠目結舌。

李恪睿口中喃喃祝禱:

“三山離去,永生者的後人留在岸上,

被稱作藥師。

藥師行在地上,見人類受苦頗多,五蘊盛的泥淖中苦嚎□□,

於是不忍,要救人類出泥潭。

人類中總有那墮落的,

他們見藥師大能,

不知道感恩,只想將那永生之力據為己用。

於是撲殺藥師如羽毛燦爛的翠鳥、如牙長而潔白的象群,

於是地上藥師逐漸稀少,

人類中瘟疫蔓延,再沒有救援。

這地上藥師被殺盡,

今日藥師血脈已斷,

不是藥師的劫難,就是人類該受的報應。”祝禱完成李恪睿對藍迦樓道:“洛均,你根本沒有能力履行大祭司之職,你根本沒有能力在這人類橫行的大地上保護永生者和藥師。

只有我才是合格的繼任者。”

話音一落,紅色的靈絡從曼荼羅陣外的大地上憑空浮現——現在所有大地都是他力量的源泉!

藍迦樓只來得及將他剛救出的眾人平安放在土梁之上,就被烈火般紅色的靈絡包圍了。

他身邊藍色的雷電結界勉強能夠支持不受李恪睿的侵入,但身形已被困住。

“夏王殿下(藍迦樓也是唐時生人,所以一直保留對於李氏的尊敬),三面目在我身上保護著我,但如果你認為你才有資格做祭司,為什麽連區區一個人的靈魂都吸不幹凈?”在風雷地動之中,藍迦樓依然註意觀察著李恪睿的弱點。

李恪睿聞言,臉上也露出疑惑——他的奪魂之術施展多時,按說沈自丹被奪魂(高級中樞被奪取負熵)後應當失去意識,被奪魄(低級中樞)後呼吸心跳漸停,於是自己將自己憋死。但李恪睿施展法術之後,沈自丹雖然極其虛弱,但始終有一絲意識氣若游絲似的吊著,維持著他的意識和生命。

“這是怎麽回事兒?——是寒玉內力?

你還有什麽執念未了,我幫你了結。”

******

李恪睿一條紅色靈絡淩空飛起,將沈自丹像提線木偶一樣拎起來,也像提線木偶那樣開口了:

“雲武他,本來就該死。

他們是我的仇讎——我記得他們,我還清楚地記得他,當年沈家家破人亡,就是他,身穿錦衣衛的官服,帶領錦衣衛將沈家數十口人,趕盡殺絕!三十天內我無數想到死,但他的名字像一個執著的念頭一樣刻在我心裏。

終於有機會,十幾年了,我終於有機會,親口問他。

就在熔劍前的那一晚,他親口對我承認了。

沒錯,戈雲止就是雲武——這是他遇見還在做道士的左觀止時被點化,重新起的名字。若是說起他為什麽萬念俱灰、拋棄榮寵和功績、拋棄仕途,隱居洮州?

因為他自己親眼見證了有人謀害沈氏的全過程,他自己作為執行者,卻不得不雙手沾染鮮血,即使是明知這是一場不公正的殺戮,也要參與其中。

沈氏因於謙案被抄家後,女性和幼兒本來已經沒為官奴,還有一條活路。但有人上書英宗,沈氏後人有長生不老藥私藏,不能讓他們走了一人。

是他,追著我那本來應該已經被變賣的妹妹。小妹本來被籍沒奴婢,已經被人買走,本來有一條生路!可是他們還是奉命追擊,他們好毒啊!帶回來的,卻只有幼女冰冷的遺體。

而我母親被拖入小黑屋後,身軀也冷了,是白綾是短刀還是鶴頂紅?

長生不老,從秦始皇開始,所有的統治者都相信長生不老——如果我母親真的知道此法,為什麽她不用在自己身上?!

雲武知道我的身份後,願以死謝罪,但他求我放過陜甘綠林聯盟和他的女兒。他說他已經用一生在彌補這個罪過,他說他們都被一個融化的妖怪騙了,他一直希望能夠讓楊氏和沈氏重修舊好。

他說過,只有這一種辦法,而且,這本來就是沈楊二族共同達成協議的方式。

但我不知道是什麽。

我向他展現了仁慈,他是自願成為樊於期的,願意以他的頭,換取那個信念的完成。”

(“融化的妖怪?”“是自我覆制的聞人憫人。”

“聞人憫人是一代宗師,怎麽會?”

藍迦樓解釋道:“因為聞人憫人意識的延續是靠不規範的自我覆制得來的,每一次,更加自私殘忍卑鄙的那個,都比較為無私的那個更加具有生存的優勢而從覆制品中活了下來,經過他幾十代的覆制,篩選出的覆制品就越來越自私陰暗,越來越變態。”

楊昶敏銳地問道:“沈楊二族共同達成協議的方式?是指什麽?”

謝若懸道:“當年沈氏感覺到有人在暗中威脅,曾向我昆侖臺求助過。但當時,我派只道是沈逸感覺到了官場上有人對他同情於謙風向的陷害,他意圖找到更加堅實的政治盟友。卻不知原來是指有人試圖奪取春水。

沈逸為了保護妻子,曾經通過中人向楊氏乞求過庇護,而且東楊當時也答應了。

他們二族一定是找到了什麽共有春水的方式。”



李恪睿仔細辨認了靈絡,沈自丹身上有一絲白色的靈絡,不絕如縷地,伸向他的曼荼羅大陣之外,“你把自己的內力給了什麽其他人?”而這縷給出的內力像是一條連通的通道,通過奪水連通之術,與另一個強大的靈力源連接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縷裊裊的游絲之上,順著那游絲的指示伸向塌方的土塬盡頭。

烏雲連珠去而覆返。

仿佛載著暗夜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從地平線後,冉冉升起!

“姊姊!”戈吟霜憑借十幾年的朝夕相處第一眼認出了那騎在馬背上的少女的身形!

戈舒夜!

她身後是韓偃的騰驤左衛八十騎和蕭懷遇。

護劍之人皆為之震驚。

“又是你?!”李恪睿認出了從他那裏吸取過靈力的女孩,他遠遠望向東方天空,仿佛在和一個人說話,“白瑪塞目,你這個巧舌如簧的女人——冰霜之使到底還是犧牲者自己的靈力,營救了他人嗎?”

“我不知道。”戈舒夜堅定地回答。

但此時她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韓偃不安地看了看她。(他此時才確定地知道戈舒夜之所以能活命,並不是出於自己的功勞,而到底是出於沈自丹的一念之仁,這種仁慈甚至是對雲武的女兒。)

“蚍蜉如何撼動大樹,螻蟻如何但是憑借你區區的靈力,又能奈我如何呢?”李恪睿不為所動,反倒有嘲諷之意。

“但是我知道你怕什麽——你怕你們口中的白先生在你腦門上寫個山字。”戈舒夜口中道,但她目光有點閃爍不定,餘光瞟了眼蕭懷遇(這些顯然是蕭懷遇剛告訴她的破敵之法。)

“封山之術的破解之法,叫做出山之術,是在原來封山的基礎上”

“哈哈哈哈,洛均,你這個懦夫,自己不敢出戰,居然打算用如此弱小的白童生來轄制我嗎?——好大的口氣,你先近我五步之內再說吧!”

李恪睿輕蔑地笑起來,他自身憑借曼荼羅大陣,憑著風,憑空站在半空,就在剛剛被他震塌的土塬原先存在的平面!

八十騎逡巡在被李恪睿震塌的土崖斷面面前,不能前進一步。

戈舒夜緊張地盯著那斷崖的黑暗看著,仿佛在下定什麽決心。

烏雲連珠似乎看出了主人的猶豫,它突然嘶鳴一聲,刨了刨土,雙蹄立起,飛身加速,朝著那虛空中的曼荼羅陣,奔跑,躍起!

眾人都被這自殺式的跳崖運動嚇呆了——只有藍迦樓和蕭懷遇緊緊盯著她,仿佛在盯著鐵球什麽時候落地。

******

春水:人類是匍匐在大地上的猿猴。

人類夢境中最深的恐懼,就是墜落。

你相信,有一天,人類會飛嗎?

你相信,人類可以讀懂風神的咒語嗎?你相信,理想中從遙遠宇宙之外,隔著百萬年的時間姍姍來遲,隔著大氣層閃爍的星光,有一天可以伸手獲得嗎?

戈舒夜:原來我匍匐在地上,遵守著人類社會蒙昧的“傳統”生存。

但是有一天有人將星光帶給了我,

將人類來自未來的信念傳遞給了我,

所以我相信!

******

烏雲連珠的馬蹄在紅色的曼荼羅平面上踏出漣漪——那裏白色的六瓣蓮華陣(就是圓和以它圓心為交點的六個圓弧)托住了烏雲連珠和它載量的體重,並且給了他們繼續前進的反作用力!

被困在紅色靈絡囚籠中的藍迦樓,表情未變,但眼裏已露出勝利的篤定。

“九王殿下,後土之使,恐並不是你!”

戈舒夜見法術有效,信心大增,更加自信、自如地安排白色蓮華陣的位置——只見烏雲連珠每一個馬蹄的落點都踩出一個小小的白陣,它的足跡像是在天空留下一串白色的鱗狀雲片。

“烏雲連珠,我們上!”一串白色蓮華陣像一條天空中光做的大道,為烏雲連珠指出了通向李恪睿的攻擊路線!

兩條白色的靈絡像兩條饑餓的惡龍一樣,已然奉主人之命,一左一右先行攻擊了上去!

李恪睿目中神色震驚,但隨之捏劍一揮,紅色的曼荼羅陣突然像拼圖那樣,從平面上翻起。一片片正五邊形的紅陣如花瓣一般組合折疊,構成一個紅色半透明的正十二面體結界,將李恪睿牢牢保護在內。

同時,一簇簇紅色的靈絡觸手一樣朝著白色靈絡卷去!靈絡是紅綾白麻布匹的形態,——兩色靈絡的主人在以靈力較量!

戈舒夜的靈力遠不如李恪睿,她對三山術法的理解和使用也很粗淺,不能直接正面相抗,於是她指揮靈絡,白綾如泥鰍、白色游魚一樣順滑地繞開和紅綾的纏繞,她靈活地拉著馬韁,烏雲連珠以極高的敏捷左右閃避著紅綾如蛇群般的攻擊。

烏雲連珠閃避的軌跡留下的白色蓮華陣,是逃竄中留下的排列十分淩亂的軌跡,烏雲連珠像踩著彎曲盤旋的山路,繞著李恪睿上下左右盤旋,逃避紅色靈絡的攻擊,頗為狼狽。

“哈哈哈,小丫頭,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李恪睿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笑意,“你已經是白童生,我既然要奪回祭司之位,自然不能違反三山條令殺死你,那我正好吸幹你欠我的靈力,讓你滾回凡塵吧,

至於畜牲,去死吧!”

紅色的靈絡瞬間如毒蛇一般兇猛地擡頭,纏繞住勢單力孤的兩條新生的白色靈絡,結成繩結,並將它們和主人向著李恪睿的結界堡壘的範圍拉扯著。

白色靈絡突然失去力量!

戈舒夜瞬間被拖離烏雲連珠,像流星錘一樣朝李恪睿的結界陣中飛去!

烏雲連珠失去主人,哀鳴一聲,四腳朝天失去支撐,直直往暗黑的斷崖下墜落!蕭懷遇趕緊施展吹花之術營救!

李恪睿的紅色正十二面體結界,往上下兩個方向,如同紅色花朵綻放一般盛開。他單手扼住戈舒夜的脖子,將她拎在了半空,就要捏斷她的頸骨!

但同時戈舒夜素手、被鳳仙花染得通紅的尖尖的紅色指甲中也捉住了李恪睿的一條紅綾。

那條紅綾正是鏈接在沈蕓身上、吸幹他內力的那一條靈絡,也是寒玉靈力的通道!

“就是它——春水,共鳴解禁!”她吼道!

她身上屬於沈蕓的寒玉內力,頓時與李恪睿從沈蕓身上吸取的寒玉內力連通了起來!春水頓時像被喚醒,發出熱烈的鳴動!

連通之勢發生了逆轉,寒玉內力開始重新分配,傾向平均散布於糾結在一起的三人身上。

戈舒夜瘋狂地伸出雙手想要奪回春水的控制權!

李恪睿一驚,松手,戈舒夜顧不得展開白陣,從半空中摔下來,蕭懷遇一見,吹花之術又施想要接住她——一陣桃紅花瓣紛亂,眾人都是提心吊膽!卻見寒風伴著霜雪飛舞,只欲吹散那桃花落英之雨!

眾人還沒看清背後人的爭鬥,就知道春水的控制權已經易主。

只見戈舒夜不顧疼痛,雙手直接抓在春水的劍刃之上,春水的寒氣已經將她手上流出的鮮血凍結城紅色的冰碴——她以沈蕓傳給她的一絲寒玉內力,奪水逆轉,完全奪得了春水的控制權!

周圍李恪睿的紅色靈絡紛紛失去顏色,——在春水的共鳴之下,戈舒夜的那一絲寒玉內力被放大千百倍有餘,紅色靈絡被強大的靈力所搶占,紛紛失去紅色,開始變成無色透明、閃耀著寒光的冰做的條帶。

那紅色的曼荼羅陣也變成白金色的輝光!

“給我凍住他!”隨著她話音一落,被李恪睿吸入這具軀體內的沈蕓的寒玉內力,此刻也聽從春水主人的號令,從內部將李恪睿的義軀封在了堅冰之中!——這具身軀不能動了。

戈舒夜咬牙切齒的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把敵人打翻在地還要踏上一只腳,蘸著自己手上血跡,就要往李恪睿的額頭之上再添一個山字。

兩個山字相疊,就是一個出字:出山之術,這是封山之術的破解之法——但也意味著李恪睿的附身不能維持。

此時,最後的紅色靈絡突然惡龍一樣撲上來,一口將李恪睿的頭咬碎!這一具軀體失去了靈絡,瞬間被撕成粉碎。

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李恪睿竟然剛烈自殺?

戈舒夜被破釜沈舟的紅色靈絡沖擊到地上,在蕭懷遇花雨的幫助下才勉強沒有受傷。

此時紅色靈絡已經完全消散。

藍迦樓從圍困中站起來:“不,這具軀體只不過是李恪睿用靈力構造的義軀,並不是他真正的本體,他這麽做只是為了防備我們破解他的封山之術。”

他掃視了一下戰鬥後千瘡百孔的大地,而此時韓偃和觀望的八十騎趕忙搶上來,欲要營救沈自丹。護劍眾為了覆仇,趕緊將深受重傷的沈自丹作為人質,挾持於劍下。

騎兵圍將上來,將護劍小隊和三山眾人圍在其中。韓偃擡手致意道:“請各位英雄不要沖動。藍大夫,沈公公是我們的上官,你醫術高明,請救他一命。”

劫後餘生的人類又瞬間產生了新的雙方分裂和新的對峙,但眾人都清楚藍迦樓和三山之人的能力太過強大,因此都不敢輕舉妄動。

藍迦樓嘆了一口氣:

“是時候追溯後果前緣,

讓命運回歸原有的路線,

了結這段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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